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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andolph Lu 攝影 |
在市中心的一座辦公大樓，是我上班工作的地方，不算高的八樓，雖阻隔了馬路喧囂的人車，卻也搆不著我常仰望發呆的那片藍色空間。辦公室裡，工作討論一來一回的對話，因聊天而刻意壓低音調的竊竊私語，以及電話響鈴、紙張翻閱、鍵盤打字…，忙碌的聲音充滿在辦公氛圍裡。
下午時分，剛與主管對話結束，手機響起，一看是老家的電話號碼，我猜一定是媽媽。果然，接起電話，母親習慣式的先問我是否在辦公室，又問起女兒是否長高變重，給買了新玩具嗎，小臉蛋是不是很多表情、、、叨叨絮絮的話語都在小孫女身上打轉，接著又說起與大姊一起買麵粉做饅頭的過程：「饅頭冷凍起來，等弟弟和你回來拿，很好吃的。」
我知道媽媽最關心的是在外地工作的弟弟，還有出嫁的我，她自說自話了好一會，其實，她想問的是：你甚麼時候回家？
母親是個很怕打擾孩子的長輩。我在台北求學期間，每一次問我回家日期，總還要提醒課業為重；出了社會，以工作為先；結了婚，以婆家、先生、小孩為主，而我，很理所當然地以自己的一切優先，刻意忽略母親的體貼與期待。
然而，在每個忙碌不堪的工作日裡，只要接到老家來電，心中便莫名升起一種畏懼，母親的寂寞是我所不忍卻又難以面對的壓力，聽到她日漸衰老而假裝堅強的聲音，使我更加的慚愧與無奈。
往往，電話那頭是父親或大姊，那麼，是要告訴我甚麼消息嗎？我的神經立刻緊繃得幾乎要窒息。
母親長年的病痛雖非有立即性危險，但我明白，她在我心中的份量，已遠超過自己所以為的那樣，太害怕失去的感覺，迫使我必須經常做好心理準備，以便噩耗到來時，我有足夠的勇氣承受。
成為母親的我，想起過去我與母親的關係，是那種參雜了心結的緊張，一個既疏遠又高傲的女兒，事實上經常讓媽媽擔心掛念，直到遠嫁到台北，離開了娘家，我才反省自己年少輕狂、「強說愁」所帶給母親的折磨。我成熟了，而母親卻老了、病了。
電話收線前，母親照例問了她最想知道的事。
我說：「媽，這個週末就會回去。」
電話掛掉後，我知道，她一定開始規劃迎接我們的大餐食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