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6月19日 星期日

心岱小說連載:「地底人傳奇」23


            Randolph Lu 攝影

  早在多年前,班.維多就曾經對他的台灣朋友侯世杰提過,但當時在場的人士只當他在說門面話,為了差事容易辦通,說說好聽的話也應該,沒有人當他正經。距離此刻,那已是三十多年前的往事啊,維多第一次來到台灣,為了一批韓戰戰俘的移交任務,之後,他又在越戰期間,到台灣度假,而成為侯氏家族的朋友。

  「班.維多先生,接您的車已經在機場門外等候了,先生的祕書也來了,正在搬運您其他的行李。」
  接待人員進來報告,班.維多起身,一手提他的黑色箱子,一手禮貌的去攙扶陳中文,他彷彿忘了她是個有任務的記者,邊走邊說:
  「台灣商人很有本事,他們不但會做生意,更會做人,比起猶太人,實在高竿極了,在這方面,我學了不少。」
  「您也經商?」
  「為什麼不?誰都得生存,現在社會商業掛帥呀。」
  「先生是您的生意夥伴?」
  「不,不,我和台灣做生意。先生只是我的朋友,是好朋友。我很喜歡他。」
  「他曉得您今天到達?」
  「誰都不曉得,只有妳,傻女孩,所以我說妳運氣好。」

  陳中文步出貴賓室,心裏忽然猶豫起來,到現在,她還弄不懂班.維多的真正身分,今晚的稿子該如何下手呢,而陪他去豪門巨富的侯家,有誰會在乎她這默默無名的小記者?到時候,尷尬的場面不會應付才真是旣難堪又一無所獲呢,再說,班.維多先生也沒義務承諾她什麼。交不了差也非他的錯,她萬萬不能為了自己所需而強人所難,或使用卑鄙手段去「製造新聞」。

  「一起上車吧,妳也算是我的朋友。」
  先生派來的祕書已經迎面而來,再也沒有時間讓陳中文猶豫,這時班.維多似乎看透她的心事,特別投以慈祥和藹的眼神要讓她安心。

  「謝謝。」
  「不用謝,妳可以幫我提這隻箱子。」
  班.維多欠身讓女性上車時,頑皮的說,可是這話卻叫陳中文彷彿觸到電,她要跨進車座的腳遲疑了一下,就在舉棋不定的剎那,班.維多又接著道。

  「記者要有天不怕地不怕的本事呀。我也幹過記者,是戰地記者,負責傳達戰況和死亡
名單。」
  陳中文坐進了車,滿心的懊惱,她知道這話像刀一樣劃破了她的尊嚴,潛藏在裏面的自卑感被迫裸露出來了,完了,自卑感是她的致命傷,它一如癬,頑強而形影不離的跟隨著她,使她極度在乎別人對她的批判。自卑逼迫她一輩子要活在別人價值的陰影下,造就她保守、怕事的性格。

  「對不起,我還只是一隻『菜鳥』。」
  她乾脆拿自己消遣,以掩飾受傷的面子。
  「是嗎?其實妳有大將之風。」
  「這是心理學還是面相學的結論?」
  「妳想我敢把手提箱交給妳,我當然信得過妳的能力。」
  「我覺得受寵若驚,更不知道您『賣的是什麼膏藥』,所以有些懷疑你的本意。」
  她開始試著說出自己真正的感覺,因為面對像維多這樣厲害的角色,她發現再努力的偽裝都會被識破。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