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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andolph Lu 攝影 |
飛機已經安穩的在停機坪上滑行。機艙內傳來一陣陣挪動行李的騷鬧聲。
「曼谷下機的旅客不少呀。」
自從能源危機以來，先進國家對外籍勞工的需求大量增加。一九九○年中東戰爭爆發後，這一條航線在戰況火急時，曾經停飛了三個月之久。直到最近海珊投降，中東停火後航線才再度開放，適逢東西德統一，東歐三小國紛紛爭取獨立，民主的浪潮也襲垮了蘇聯的共產集權主義，世界處處峰火與血腥，歷史不斷重演，人類永遠不可能從教訓中得到反思的，因為一切的文化必須透過戰爭才能改良進化、與緜延持續，戰爭雖然是人道主義者口誅筆伐的惡魔，但戰爭卻也是物種存在的自然趨勢現象。
「地球村的時代已經來臨，打破各種信仰的籓籬。打倒種族主義者，人類會因求存自保而團結相聚，不僅僅是勞力交流，種族、土地、海洋都會出現大異動、大整合的變貌呢。」
「今天遇到了一個『偉大』的預言家。」
空服員瑪格小姐很興奮，她真想快去告訴同伴，也讓同伴們一睹平常在新聞媒體發佈預言的「大天才」，或說是：「精神病患」的丰采。
「非常刺激，我喜歡這樣的結局，真的，也許是工作情境與工作性質吧，我每天來回穿梭在空中，我時時刻刻接觸的都是不同文不同種的旅客，各種膚色、各種形貌，大家同坐在一個空間，前往的目的地雖然互異，但命運卻是一致的。我常想，如果不是因為被隔離在特別的時空，而這個時空對他們來說只是一種『過渡期』，人類是不是真的會產生命運共同體的意識？把這些人放到地面上，立刻恢復各懷鬼胎、互相鬥爭的人性本色來呢。」
瑪格小姐抒發她從工作中所見所聞的反思，似乎把班．維多當做知音朋友在討論。
「人生出來就是盜賊，瑪格小姐，妳會明白人類並非『性本善』，人是萬惡之身，所以往往惡人當道。」
班．維多坦白的說出他的觀點，他不管面前這年輕清純的女性究竟能理解多少，他繼續說。
「人雖然征服大自然上了太空，但卻沒有找到『天堂』，天堂在哪裏？它在人類心裏那座永恆的『黑暗之宮』，人必須內覓，外求是無濟於事的。」
「維多先生，你的觀點應該多多傳播，以影響世人。」
「不，不，人其實是要去了解大自然就夠了，但曾經好長一段時間，人類受到宗教上解釋的阻撓，幾千年來一直相信宇宙是一個木偶，由我們所看不見也無法了解的神祇操縱一切，於是『信仰』就成了解決不可見和未知的藉口，那是把心中的黑暗換成他所恭敬聆聽的一種聲音而已。人類對黑暗有相當大的恐懼，所以就創造了神的觀念以自欺，不肯相信『黑暗之宮』的存在。」不知是什麼觸發了班．維多，他滔滔不絕，發表這麼多平常人會誤會的謬論。
「維多先生，您請先到我們的候機室休息，我還要忙一陣，待會見。」
旅客已全部下了飛機，空服員得趁這停留的三十分鐘整理座位，瑪格小姐送班．維多走出機門，他慢下腳步問：
「我像在演說嗎？」
「您認為呢？」
「如果那樣，我要道歉。我一定是睡太多了，腦筋有點反常，我不該說那麼多，也不該對妳說那些事。」
「我們還有六小時的航程，我隨時候教。」
班．維多沒有再回答，他踏出機門，穿過一截連接一截的甬道。長長、窄窄、曲折的密封甬通，很像橫躺的煙囱，令人感受到窒息的壓力。但這都不是使班．維多忽然汗流浹背的原因，他相信除了迎面而來的「熱帶」氣息叫他有「近鄉情怯」的激動外，是這些該死的，走不完的甬道，彷彿催迫他又一步一步踏進這幾天來重複的夢境。
......[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