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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andolph Lu 攝影 |
「他們？」
班．維多認為自己是用想像在推斷景況，他並沒有真正看見老師或孩子，他只是憑聲音的內容去拼湊圖象，他用人類的慣性思考在作猜測。可是老師最後所指的「他們的磨沙玻璃」像劃開的火柴，使他忽然從那光洞看到了什麼。
「老師，講完沙粒的身世，再講我們自己的故事好嗎？」
有一位孩子這麼要求。
然而就像斷了線的風箏，再也尋不著蹤影，他的耳朵再也聽不見任何聲息，連雨聲、風聲，一概都停止，他的耳膜鼓脹，像乘坐飛機，突然下降到海面的現象，耳膜失去了平衡，只有疼痛，聽覺竟失靈了。
但班．維多仍繼續行動，他通過森林，走過懸崖，踩過岩石，他還能感覺被牽引的動力。
大地已進入昏茫的暮色中，隨著他的行走，一步一步陷進完全的漆黑。
「他們會知道我的到來，他們會給我告示。他們……」
班．維多心裏突然因有所期待而顯得不安與焦慮，以前，他總是處之泰然，他並不企圖要探究發生在他身上的神祕事件，本清法師曾經開示道：
「世間沒有奇蹟，也沒有聖者，一切人們認為的神祕其實都是自然現象。」
「只要遵循自然的法則就能解惑解厄。」
他順從了大半輩子，然而，此刻，他的思維與感受像起了爭端，有些許的衝突已釀成騷動，讓他無法克制的急躁起來。
「磨沙玻璃，那！那不就是磨沙玻璃嗎？」
剛才劃開火柴的光洞，不知何時又在他面前隱約的跳躍，而成為吸引他快速前進、尋找目標的動力。
微弱的光源不止在前方，同時也閃爍在四周，接近時，班．維多彷彿可以摸觸到那像「磨沙玻璃」粗糙的霧面，它們一座一座從上垂掛下來，在朦朧幽暗處泛著飄忽不定的影像。
「這是什麼地方？」
他自問著，心中充塞了狐疑，每次伸手所及之處是一片虛空，但明明他看見那一叢叢前前後後林立的磨沙玻璃呀。
他的披風斗蓬早已在他奔跑時滑下肩頭，不知去向了，他的帽子也在碰到障礙物時被掃落了，他的腳一再被石堆絆倒，他的眼睛愈來愈模糊，不斷上升的濕氣蒙蔽了他的視線，也讓他感到冰到心口的陰涼。
零零落落的光洞一再被黑暗所吞噬，也在黑暗中產生比螢火還微弱的光源難以照見他所處的環境，可是，生理的感應使他明白這是一個洞穴，深入地底的洞穴……
他經過了岩層的裂縫，攀爬下煙囱狀的垂直入口，中途遇到崩塌造成的洞，連接的坑道又引導他繼續向內探索，而磨沙玻璃似的景象很可能如同沙漠裏的海市蜃樓吧，是物理環境的幻象而已，但對他的意義也許不止如此。
班．維多難以記憶是怎麼從地面遁入洞穴中的，是強大的地心引力嗎？從地面到地底似乎沒有分界，當他跨進裂縫的剎那，時空一定被某種巨大的力量崩解了，屬於他的理性、感性知覺一併被磨蝕去了，只任他一勁的要穿過那幻象築聚的玻璃帷幕。
是的，人往往追求心魔所產生的幻象而跌入陷阱。
班．維多確信自己身處洞穴後，驚慄的想回頭，可是因為氣流的關係，光源的生生滅滅只在前方引導，更大的黑暗已經淹沒了他的歸路，他覺得自己其實是被黑暗所追趕，因為地牢的經驗又襲上心頭，他被恐懼擊倒了。
......[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