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8月20日 星期六

心岱小說連載:「地底人傳奇」34

            Randolph Lu 攝影


  他們說這孩子是達賴喇嘛。

  他出生時手心濺著血跡,臉上覆有一層薄膜。他們說這孩子是靈異人物,他將可見別人不能見的事物。

  在外蒙古的地方,流傳著有這種風俗,凡非常人,不能留在家中,否則將有禍害之發生。
  
這孩子的母親由於不願失去骨肉,不捨心將他外送,自己哺養了三年。他們說終因逃不過天注的劫數,這孩子的母親去世了,至此這孩子再也無法覓尋他那遺棄他們不知去向的父親,他變成一個真正的孤兒。

  有一天,一個和尚路過這地方,輾轉聽了他們說起;和尚便來到他的家,向這孩子的族人要了名叫卡諾汗的他。這樣,三歲的孤兒被帶進少林寺,剃度為僧,與和尚們生活在一起,耳濡目染,「少林」派的「道」已埋種在這孩子心田,他學著練就了少林拳,與武功神祕法術。這位啟蒙與養育並兼的法師為他取名為「完成」。他帶著他離開少林寺,離開中國大陸前往歐洲。這年他九歲,一個初解世事的年齡,歐洲遂成了他生命出發的首途。

  他跟和尚法師來到一位歐洲人身邊,並拜此人為義父,他已知曉這樣做是為了某種分離;和尚法師將他交託後便雲遊四方去了。他不能跟,是因為孩子必須接受教育,這單身的義父不僅給予他有若嚴父慈母心理需求,還賜他荷蘭的籍貫,名為──班.維多。他們先回到義父居住的美國,進入學校,開始另一種別於童稚時代刻苦的美式教育。

  一九四○年,他們移居印度尼西亞。某一個夜晚,他的義父突然被當時佔領統轄此地的日本人逮捕而去,接著他也被抓進地牢裏,至此他才明白他的義父身負宗教、政治的影響力。沒多久,他又遇見生命中第二個和尚。這次是潛入地牢來搭救他的。這和尚是當地少林寺的中國人,道名本清,是一位哲學家。他們冒千辛萬苦逃出日人掌握的地方,和尚取出刀子,在他腕部劃開,灌入金沙。他喊叫著痛,痛,心中相當的懵懂,不知這和尚的行為到底是什麼意思。而日後,他逐漸能體會,和尚所灌作於肌膚內的金子帶給他無限力量,那力量是勝過內功的。和尚教授他讀中國易經、老子道德經,進而天文、地理、論語、植物、動物學等無所不包。

  一九四四年,日本人退出印度尼西亞,他的義父始被釋放。他們開始週遊這原始地帶的千島國。五○年回到荷蘭,他決定了自己要行的路,那就是志願到戰地。他告別義父,參加韓戰,他一身的武功在戰爭中適巧拿來做種種隱祕性的工作,由於這樣自我的磨練,在韓戰幾年中,他的功夫境界又提昇了不少。五四年,他前往越南,加入越戰。六五年始回荷蘭,這期間他踏遍了世界各個角落,他從事祕密工作,非為了政治因素,他是為著真理正義與個人的信念。然而,這十多年身浸於戰爭的殘酷景況中,從生活、工作、生命和各方面而逼近來的壓迫感,幾乎達到一個極限了。他開始覺得厭惡,尤其因工作的關係,刺殺過不少人,他對生命整個倦怠,這些感觸使他要放棄一切,次年他即往東南亞的泰國皈依道,完全過著另一種退隱的、與世無爭的生涯;早先身受中國道家思想影響的精神此時在他心中成為一種指引和目標。他常在幻想或夢中再度遇見生命中的兩個和尚,他們彷彿是先知,在冥冥中告訴他怎麼做人、做事。

  曾經,他是一個富豪,有相當多的不知來處的錢財,他把它們捐助當地孤兒院、貧民醫院、空運水到非洲……他把錢用得精光,然後自己落得像個乞丐。有一年,愛爾蘭發生宗教革命,係天主教與無神論的爭執,他獨自一人徒步跋涉到各地宣傳和平,以中國「道」的精神來勸告世人。從小他受很多苦練就了一身功夫,不僅僅拳術,他對劍道亦有相當研究,並深入研究神祕學,將武術、巫術的陽與陰互相融合,他厭惡戰爭,他希望過平靜的生活。然而又覺生在這動盪的亂世,他該身負使命,甚至是替天行道。他沒有忘記他傳奇的降生。

  他身材奇偉,像一座山似的穩重,內裏卻是相當纖細、敏銳,幾個招式打出來更是身輕如燕,力拔山河之勢。

  他今年六十三歲,年輕的時候,他每日就是依他教授學生的系統鍛鍊自己,但這七、八年來,他已不需要再練武,他以打坐法來維持一個武人的必備功課。

  每月月圓之日,午夜之時,他就離家前往森林中,尋找一棵最大的樹木,雙腿盤坐,雙手環抱其樣,一直打坐到天亮或者在深山絕崖的瀑布下打坐,讓水沖過他的身體。這些作法,不僅是鍛鍊肉體的堅韌,而且大樹和水的力量、精華會灌入他的體內,和他的生命結合。

  他的整個人生是至大的神祕,他生活在那種至高的大自然的法界、而非人類釐定的法律、道德中,他說只有在默想裏,人與狗,與更低等的動物都一無所別,那時才是生命處在宇宙、在自然、在真實。

  螢幕上播出班.維多的錄影紀錄,旁白的解說就像動人的「故事」一般,把這個地上人物描述得栩栩如生。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