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andolph Lu 攝影 |
兩年前一個仲夏的下午,我正在忙著準備自家公司股權轉讓的實地查核。我沒有想過要把自己(與工作的公司)賣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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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低頭默念,把呼吸調整好,再抬起頭對投資銀行的代表點頭微笑。門打開了,我走向長桌中間的位置,我的同事也魚貫入坐,面前是四五十名潛在買家的代表,正要以高深艱難的專業問題來拷問我們。
「今天的答問時間要結束了。謝謝大家。」主持人如是說。我跟他握了手,老闆拍了我的肩膀,說:well done。我便跟同伴離開會場,心裏雖然放下了一塊大石頭,但還有很多的挑戰必須超越,沒有人可以教我該怎麼辦,而且我還有工作伙伴要照顧。但我知道這些都是工作上能力伴隨的責任,這無形的責任很重,很重。
「這才是第一場啦,還有兩場答問呢!」
「對呀!很快就會過去了。」我笑著回我的同事。「還是趕快回辦公室把資料再整理一下,要不然,今天就不必想回家了。」
「那只好明天才回家囉。」同事苦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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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低頭默念,把呼吸調整好,再抬起頭對舞台總監點頭微笑。面前的門打開了,刺眼的燈光與響亮的掌聲就在門後,我踏著沈穩的腳步往那光線走去。
當我再意識到下一刻時,掌聲又一次的響起,我站起來,手很累,但也很輕鬆,因為我知道畢業的公演已經結束,很感謝樂團的協助,讓我得以完成這「柴可夫斯基第一鋼琴協奏曲」的表演。但下一刻,我將面臨抉擇的天人交戰,該留在此地繼續深造,十年磨一劍的等待演藝機會的發展?還是返鄉歸國,當授琴教師,過穩定而平淡的過生活?
「謝謝你。」
我回神時,看到指揮伸出手向我道賀,我趕忙行禮答謝指揮與樂團這幾個月陪我苦練的辛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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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當工作生活上碰到一些重大變化與決定的時候,我腦袋裏總是閃到一個念頭:事情若重來一遍,我的決定與遭遇會一樣嗎?那些沒有發生的過去會成真嗎?我會成為一位鋼琴家嗎?還是總歸會回到我現在所擔任的工作呢?
在不同的路上,我們或許會碰到相似的問題,被問到相似的話,但在此之前的路上我們不同的遭遇與經驗會使我們有不一樣的回答與反應嗎?
讀統計數理的我,理性上知道一個公平的骰子,無論丟一千次、一萬次,都會帶到平均的數字結果,這是不變的真理。但人生只有一次,當我想停下來評估過去的抉擇時,不自覺已經來到下一個路口。誰也不知道這會不會像一個樹狀圖般有機會把你帶回跟以前一樣,或是像一個丟出去的球不會再回來。
史提芬‧霍金說時間與歷史不若我們所想像的那麼簡單、直接,只有一個所謂「已經發生的過去」,而是綜合一大片不同的可能發生的過去情境。雖然我沒有辦法完全暸解其中的科學意義,但我想我們所讀的歷史可以給這件事下一個註腳。
有人說歷史充滿偶然與巧合,但也有人說歷史進程的必然性,我覺得兩者不一定相互矛盾,只是看個人所選擇的高度與寬度吧。
國際象棋的世界冠軍尚且只能預計未來的十幾步,我們平凡人應該滿足於在決定時只多考量未來的後果吧。「在天堂裏遇到的五個人」書中說:你在最後會重新遇到影響你生命的幾個人,你可能在那個當下並不知道其中的重要性,但最後總會真相大白,所以我應當珍惜現在或未來遇到的人和事,他們將會幫助我們一直的走下去。